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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onday, October 5, 2020

我的租客 Marty 和 Ruth

我很少和租客交朋友,没别的原因,就是脸皮薄,怕做了朋友以后有些原则不好执行,特别是我帮别人管理的房子,租客和管理人,该怎样就怎样。Marty 和 Ruth是例外,而且是我自己的投资房,可以任性一把。 Marty 和 Ruth是我的第二任租客,他们是2014年从别州搬过来的。第一任租客住了一年后搬到市中心去了,当时也是任性了一把,租给了信用分才五百多分的一对夫妻,不要问我为什么,我看人看感觉,每个房子只接一份申请, 人先看好了才给申请表格,高效节能, 爱惜自已的时间,也不浪费别人的申请费和时间。 Marty长得很高大,长长的脸长长的鼻子,脸上表情不多,行动中自带一份警惕,而Ruth在老美里面算是Petite,卷了头发涂了口红,看上去是一个爱美的老太太。看了申请表后我才知道原来他俩和我的父母年龄相仿,终究有些不放心,确认了好几遍,“我这房子在二楼,您俩肯定?”, Ruth 肯定地点点头,“Marty 可是当年 精英陆战队的,他最近脊椎可能需要动手术,但我们喜欢这个房子,我们计划一直住到爬不动楼为止”。 Marty 和 Ruth在德州和奈华达有房子,圣地亚哥没有亲人,我跟他们说,今后如果有什么紧急需要,我就住在近处,尽管找我。每年的圣诞节如果我没有太忙,我会记得买小礼物送给他们,一瓶酒两张电影票,一束鲜花,一盒点心之类的,疫情期间问问他们需不需要我帮助购物。他们见到我总是非常高兴,甜心甜心的叫个不停,Ruth会翻箱倒柜地拿出她买的各种茶叶请我喝一杯,我送她酒她回送我她女婿的酒庄产的酒,她还会跟我八卦她想去墨西哥做Botox, 那里如何如何便宜, 而 Marty呢,在我们交谈的时候笑眯眯地坐在他的按摩椅上,转着椅子,趁我们言欢时飞快地从藏在按摩椅下的糖罐子里拿一颗糖吃,Ruth跟我抱怨,她要把万圣节没分完的糖丢了,结果 Marty偷偷地把糖藏在按摩椅下,时不时偷吃,Marty在那傻乐着。
Marty常常帮我把东西修好了以后才告诉我,当我要把材料钱给他时,他会说,“没几个子儿,不用了,我们俩现在靠退休金,只要你每年涨租不要超过$25就好了”。Marty 已经完全退休了,同龄的Ruth 还一直在家半职工作。Ruth 喜欢写长长的邮件,和我唠叨社区的动向、邻居的情况,她刚刚把德州的房子卖了,社区的管理公司换了,叫我选谁谁做管委会,等等,读她的邮件,真的感觉人老了就爱唠叨了。2018年 Marty 七十六岁那年,动了一个很大的脊椎手术,Ruth在邮件中把每个细节都描述了一番,我真为Marty 担心,术后一个月后过去看他,他恢复的还好,四肢的感觉正在慢慢恢复。Ruth告诉我,以前每年的老兵节,Marty都要吆喝上几个狐朋狗友,不辞风尘,来回七百英里,骑摩托车去会凤凰城的老兵朋友,他似乎忘记自己已经是七十几的人了。
Ruth和我口传的最险的一件事,有一次小区进了贼,连闯了了几户人家的车库,Marty 在车库里藏了一个保险柜,保险柜又大又重,扛上楼不方便,只能放车库的一角,保险箱里是他多年来收藏的金币,小偷估计这里头是值钱的东西,无奈车的装备不行,当天Ruth的车没锁,于是小偷拿走了车里面的遥控器,琢磨着第二天不用打破车库门,直接用遥控器进车库更从容些,哪里知道当天Marty就修好了门、买了新的遥控器,他没有想到的是,这俩小偷简直贼胆包天,当中一天也没歇,转天开了个大车又来了,很显然小偷没有预料到遥控器不灵了,还得重新破门,时间上估算错了,哼哧哼哧地把二、三百磅的保险柜搬上车,却发现保险柜太长,有一截留在外面放不安稳,我的这个房在小区最高处,小偷下山的时候开的很仓促,碰撞到路面,发出很大的声响,当时大约凌晨两点多,响动惊醒了另一个老兵邻居,他马上冲出去大吼,随后敲醒了Marty, Marty马上报警,附近就有一个警察局,警察行动很快,立刻出动,小偷仓皇逃窜,车速过快,在Carroll Canyon Road快要上15号高速的时候咣当一声,保险柜从车上掉下来,砸到路上,被后面追赶的警察赶上。算小偷命好,要是当时被吵醒的是Marty, 他肯定带枪冲下去了。我去看的时候一切风平浪静,只见得保险柜被砸得变了型,但宝贝物归原主,真是命该失而复得。 老头老太虽然租房住,但很有归属感,和邻里们打成一片,可真的快要打起来的是和楼下的一对夫妻,这对夫妻也是租户,老婆有歇斯底里症,白天老公上班时经常在家嚎啕大叫,三更半夜夫妻俩吵架拼命砸门砸墙,把电视机开得震天响,他俩多次和我反映,我找了物业,找了楼下的 Property Manager, 都无济于事,他俩非常识相,为了自己不吵到楼下,和我商量在地板上铺上地毯,而且主动愿意和我分担一半的费用,但即便这样,楼下的情况没有丝毫改观,有一次Marty忍无可忍,下去敲门叫楼下关上电视机,结果楼下那家伙推搡了Marty 一把,F word 随口出,老头怒不可遏地猛推回去,对方当时愣了一下,马上就怂了,换了一副嘴脸说,“兄弟,我以前也是当兵的,有话好说哈”。就这样时好时坏地过了三年,搞到他俩都有搬家的打算了。我也愁啊,如果他们搬走了,新来的租客就更没办法对付楼下的了,然而他们的祈祷得到了回应,奇迹出现了,上个星期,Ruth给我发了个 长长的汇报贴,楼下买了一个他们朋友快要foreclose 的房子,要搬走了!她的高兴劲儿啊,就差跳舞庆贺了。趁屋主雇了handyman在修整的机会,Ruth 进去看了看,和handyman 聊了聊,要来了屋主的联系方式,她给屋主写了封长长的信,坚决要求屋主接下来严格筛选租客,她说她好想把我推给屋主做 Property Manager, 我说算了吧,我没有时间管更多房子了。屋主估计年龄和他们相仿,回信也是长长的,风格对Ruth的胃口,她表示非常满意。
一晃六年过去了,我问他俩有没有买房的打算,“我们老了,这把年纪不打算再买房啦!“, 我呢,在找买平层的机会,未雨绸缪,再过几年,等他们不想爬楼梯的时候,我想继续做他们的房东。